乡试结果揭晓,中举名单被陈列出来,呈交皇上做最后审批,加盖玉玺朱印。一式数份,然后发放到各大州府去,公之于众,以示荣耀。
快马加鞭,有专人负责传递下去。数天功夫,距离京师较近的几大州府全部知晓了,成为市井坊间的一大焦点话题。他们谈论本州府有几人中举,有什么人本来贫寒拮据,受尽冷嘲热讽,却因为高中而一下子成为高高在上的老爷级人物,自有地方乡绅豪强主动示好,送钱送米送宅子,倘若对方尚未婚娶的,直接还负责送嫁女……
其中对于叶君生考得解元之事,倒不甚惊叹。作为升斗市民,平头百姓,他们如果听到过叶君生的名头,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天下第一才子。既为才子,考取解元,非常合理正常。
当消息风一般传到冀州,传到叶君生的家乡彭城时,却一下子沸腾了。
昔日彭城书痴之名太甚,烂大街,然而不过两三年功夫,书痴开窍,平步青云。若说当那劳什子才子不足以信服的话,这个解元的分量可相当重了。
官本位的世界,在百姓眼中,就算做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也比大才子要有分量得多。
于是乎,叶君生家的诸多亲戚,以及邻舍们个个像打了鸡血般,与有荣焉。
“我早就说了,君生这孩子我自幼看着长大,双目如星,眉毛有灵,定非池中之物……”
“那还用说,昔日叶家嫂子生产之际,我可是亲眼见到红光满院,太阳入怀……”
什么荒诞不羁的话都能张口而出。
与叶氏兄妹最亲的伯父叶适,经过长时间的调整休养,身子渐渐有所恢复,只是中风之故,说话卷着,不得利索。当其闻之侄子中举,高中解元时,嘴里“嗬嗬”数声,泪水纵横。
想必他心中,不知多懊悔当初与叶君生兄妹交恶,乃至于沦落到此下场。如今侄子家自是光宗耀祖,只不过他也无颜相认了。
江府,白发苍苍的江知年长长一叹,一丝悔意如草生根,只恨那时候不豁出脸皮去,把孙女嫁给叶君生。
现如今,江静儿倒是传回书信,说已到仙山拜师学艺,求长生道,请勿挂念云云。与书信一起捎回来的,还有数枚丹药。
江知年与江母服食之后,精神倍增,隐隐有蜕化之痕迹。然而时光蹉跎,院落孤寂,江知年宁愿老有所依,享受儿孙福,也不愿看到现在的这个局面。
只是大江东流,红尘滚滚,许多事情时过境迁,再无法挽回。
吃饭的时候,他与江母四目相对,不胜嗟叹。
到时候,叶君生大概会带着叶君眉返回老家祖屋,祭拜父母。届时,彼此还真不知如何相对才好。
……
“滚!”
赵匡启甩手一摔,把正端在手里的一副杯盏狠狠地摔到楚云羽头上。
哐当一响!
楚云羽仰面就倒,只觉得额头处剧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却破相流血了。
那杯盏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莹莹发着冷幽的光芒——这可是上佳的官窑好瓷器,要卖几十两银子一副。
楚云羽神色惨然:“殿下,此事是老臣办事不力,任凭殿下处置。”
赵匡启面露狰狞:“当初你检阅卷子,说选中之卷找不到叶君生笔迹,如今人家却高中解元,你有何话说?”
“殿下,在礼部我的确很仔细翻阅各份卷子,真没发现叶君生的笔迹……”
赵匡启坐回椅子,冷笑道:“那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