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在了从头看到尾的苏氏眼中,她望向海兰珠的目光里有沉思,更有一分欣赏,摩擦着酒盏的杯沿,低声叹息“她果然不是一般之人,难怪能坐到大妃的位置。”
“阿妈,您不觉得她太过薄凉吗?那可是她嫡亲的哥哥,我——”在苏氏锐利的目光下,娜齐格停住了口,小声的辩解道“她可是图谢国汗最疼爱的妹妹,竟然当着这些人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留,让国汗的面子往哪摆?又如何能服众?”
“蠢,愚蠢之极。”苏氏脸色一变,心中纳闷,她也认真的教养了娜齐格,可是却一点长进都没有,难道是方法错误?“吴克善是大妃的亲哥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有如此强势的大妃在,谁有敢小看吴克善?更可况他本身就是有本事的,就是因为功劳太大,大妃才故意压了压科尔沁的风头。”
娜齐格听得云里雾里,苏氏重重的叹气,朽木不可雕也,低声道“回去我再同你细说,你只要记得看看大妃如何做的?要想抓住爷们的心,光光会吟两首诗词,是远远不够的。”
娜齐格装作很认真的点头,其实根本就没往心中去,若是她也是科尔沁的格格,大汗当初就不会轻易的将她送给阿敏了,她只是喀尔喀小部族首领的女儿?有没有像吴克善那般有本事的哥哥,在她的眼里这方是海兰珠得宠的关键。
苏氏善于察言观色,在细微处能察觉到旁人的心思,这也是她能活下来的关键,娜齐格这么明显的心思,她又怎么会猜不透?默默的叹气,自斟自饮起来,眼角的余光见到神情莫测的布木布泰,稍稍有几分晃神,仿佛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她同自己还真像呢,不过,她比自己要更有运气。
挥鞭之后的海兰珠,再也兴不起同人说话的兴致,也不能光看着喝闷酒的吴克善,沉默下来,皇太极见也没什么话可说,结束了酒宴,在众人的恭送声中,携着海兰珠离去。
众人神情各异的散去,吴克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外走去,他是唯一一个能歇在汗宫待客院落中的蒙古首领,随从扶着他回到歇息的院落里,刚刚推门进去,就见到屋子烛火明亮,在烛火下人影晃动,吴克善醉眼朦胧中露出一丝笑意来,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随从身上,打了一个酒咯“妹妹,我料想你一定会来,只是没料到大汗会在此时让你过来。”
“哥。”海兰珠从暖炕上起身,小步的来到吴克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都不晓得自己的身子?”
“若是不如此,怎么能对得住旁人看戏的心思?”吴克善揉着脑袋,海兰珠用力的扶着他坐回炕上,递上来早已准备好的醒酒汤,愧疚的说道“哥,对不住,我——我不是——”
吴克善抿了一口醒酒汤,晃了晃发沉的脑子,将手掌搭在海兰珠的肩头按了一下,沙哑的说道“你说黄盖会责怪周瑜吗?妹妹,哥哥今日才明白,你大妃当得有多难,以前还以为你嫁进了福窝里,有大汗的宠爱,谁还敢对你不敬?没料到——唉,你不仅要掌控宫闱,还要为科尔沁操心,是哥哥没用——”
“不许这么说,我不许你这么说。”海兰珠低声反驳,眼底荡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来“哥,科尔沁是我的娘家,有你们在,我做这些都是应当的,更何况若是没有你们,又哪有我海兰珠的今日?”
“妹妹。”吴克善同海兰珠相视一笑,刚刚在兄妹之间的隔膜,渐渐的消失不见,反而更亲近上几分,海兰珠坐在吴克善身边,抬手按摩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哥,若没有大汗拦着,那一鞭子恐怕就真的抽在你身上了。”
吴克善觉得海兰珠按过之后脑袋清醒不少,侧身仿若在海兰珠未出嫁时一样,捏住了她的鼻子,低笑道“就是真的抽上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是蒙古汉子,害怕这点疼痛?”
海兰珠侧头躲闪着,不依不饶的说道“哥,你的习惯何时能改?”
吴克善得意的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胆子捏大妃的鼻子的,想当初布木布泰——”止住了脸上的笑容,吴克善叹气道“布木布泰她?”
“她说什么了?”海兰珠轻声问道,吴克善摇摇头“她嘴上什么都没说,可是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不说也说了。”
海兰珠继续按着吴克善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哥,本来这事我是不想说的,可我更不想让你们误会,亲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哥哥,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当然是相信你了。”吴克善没有一丝的犹豫,自己的两个妹妹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晓得,阖眼问道“她做了什么?”
“勾引皇太极。”海兰珠吐出这几个字来,吴克善身子一僵,随后跳了起来,站在地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勾引大汗?这——这——”
海兰珠先是肯定的点头,随后眼神黯淡下来,吴克善焦急的说道“妹妹,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太过意外了,咱们虽然也有这风俗,可是多尔衮还没——”
吴克善攥住了海兰珠手,重重的叹气道“我明白了,大汗的地位,才是布木不泰有此心的缘由,现在她恐怕肠子都悔青了,为何当初没有嫁给大汗?她看出了大金的强盛,却也没有瞧出大汗和多尔衮之间的差距来,下错了赌注,现在想改变,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