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疼得说不出话来,勉强用手指了指桌子下的抽屉。秦月从里面找出一个药瓶,看了下药瓶上面的说明,倒出三粒白色的药丸,塞进萧静口中。
萧静仰着头,灌了几口开水,把止痛药吞下,接着大口大口地呼吸。
十分钟后,萧静的脸色好了些,痉挛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正常。
“你们怎么想到来看我?”萧静自我嘲笑,“还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这次,我可真要见阎王了。”
萧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黑色风衣裹得更紧了,抬头看到何剑辉,笑笑,“这位就是你的那位男朋友吧,听秦月提起过,果然是一表人才。”
何剑辉握了握萧静的手,笑意盎然,“是啊,我姓何,名剑辉,你叫我小何就可以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结婚?好事啊。”萧静突然开始咳嗽,咳得很凶,似乎要吐出些什么才甘心。
秦月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萧静,我看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危险,头疼病发作了也没人知道,不如搬到学校宿舍去住。”
萧静摇了摇手,“不了,我还有几天好活?还嫌不够折腾?”
他转脸看到方媛,眼里露出笑意,“方媛,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方媛苦笑,就自己这种样子,他还说气色不错,也不知脑筋里哪根弦搭错了。
“那只黑猫……”方媛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黑猫?”萧静笑了,对着黑猫叫了声,“喵喵,过来。”
黑猫仿佛听懂了萧静的话,竟然真的跳到他手上。
“乖吧,这只猫!”萧静脸上颇有得色。
自从他病后,一个人居住在这间小房间里,一直没有其他人接近他,也怪可怜的。难得这只黑猫不嫌弃他,跑到这里来,一人一猫竟然相处得十分融洽。
“它什么时候到你这里来的?”方媛还想继续问下去。
萧静却岔开了话题,“哎,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们。方媛,我准备把我的这些藏书一起送给你。”
“送给我?”
“是啊,怎么,不喜欢?”
“不是,只是……”
“没什么只是,收好,这是我房间的钥匙,到时你来这里搬。”萧静不由分说,把一把铜质钥匙塞进方媛手中。
然后,他又站起来对秦月说:“秦月,你还记得孙长彬吗?”
“孙长彬?哦,想起来了,是我们在医学院读书的老同学,当时就坐在你身边。”
“对,他现在是省人民医院脑外科的主治医师,你送我去他那,我准备动手术。”
秦月忧心忡忡,“你真的决定了?”
萧静笑了,笑容璀璨,“决定了,赌一赌吧。”
秦月也不好多说,叫何剑辉开来他的帕萨克,一行人送萧静去省人民医院。
在省人民医院很顺利地找到孙长彬,孙长彬对他们倒是很热情,只是谈到萧静,免不了长吁短叹。
原来,萧静在医学院的学业出类拔萃,一度是医学院的骄傲,很多医学院的老师都说他有医学的天赋,专心学习的话,一定会有所成就。可惜他读研究生时患上了怪疾,脑中似乎长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又压迫着脑神经,所以动不动就头疼。问题是,即使动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也只有三成,所以他也只能强挨着。
也正因为此,一度被医学院的学生视为最佳情侣的萧静与秦月最终劳燕双飞。据说,两人的分手还是萧静提出的,态度坚决。为了让秦月死心,他自动要求到图书馆工作,躲在里面,除了吃饭外几乎不出来,更别说与秦月见面游玩了。时间一长,那份情愫自然就渐渐淡了。
现在,萧静的病是越来越重,那东西似乎在不断成长,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也还是死路一条。逼不得已,他找到孙长彬,让他安排手术。
可惜,他还没等到孙长彬的手术,身体就支撑不住了。这晚,还在观察期的萧静病情突然恶化,心跳减弱、呼吸困难,即使用上氧气瓶也没能挽留他多久。等方媛、秦月、何剑辉三人急匆匆来到萧静的病房时,他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睁着眼睛望着他们。
他似乎有话要对秦月与方媛讲,但讲不出来,一张嘴,嗫嚅了半天,也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要死了。
方媛幽幽地想。
这些日子,她身边不断死人,她曾经付出过情感、推心置腹的良师益友,就这样一个个地死了。
萧静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足足挣扎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咽下那口气,腿一蹬,不再呼吸。
孙长彬冷静而伤感地处理掉他的尸体,让护士推到太平间去。
然后,孙长彬领着秦月与何剑辉去办理相关手续。萧静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所有的事情只能由秦月代为处理。
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萧静死后,她反而觉得一身轻松。在看着萧静挣扎时,她感到惊心动魄、触目惊心。而现在,她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里,却昏昏欲睡。
她真的麻木了。萧静死了,她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是她对萧静没有感情,还是她变得冷酷了?
萧静把他所有的书都留给了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才,他想对自己说什么?难道,他留给自己的那些书里面,隐藏了什么秘密?
方媛心中灵光一现,睡意全消。
她猛然站起来,恨不得立即赶回图书馆的小房间去翻看萧静留给她的那些书。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回去,还要等秦月与何剑辉一起回去。
这时,她看到走廊尽头的阴影处,似乎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