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必忧心,小皇子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一旁,徐福海宽慰道。
君洌寒失笑,低哑道,“你也不必宽慰朕,朕的二哥是什么性子,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的皇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他苦笑着,心想,也许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受伤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所以,上天才让他君洌寒断子绝孙。
这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孩子,已经打乱了全盘的计划,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掌控,接下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都退下吧,朕累了。”君洌寒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以风清扬、徐福海为首,殿内宫女内监统统躬身退了下去。徐福海刚刚迈出殿门,手下小太监匆匆上来,在他耳侧嘀咕了几句。徐福海面有难色,迟疑半响后,还是躬身返了回去。
“岂秉皇上……”
“还有什么事?”君洌寒眉宇间已有几分不耐。
“回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听闻皇上受了伤,忧心不已,如今人就在殿外,已等候了好一会儿。”徐福海不急不缓的回道。
“让她回去吧,朕谁也不想见。”君洌寒的声音清冷,话落后,再次躺会龙榻。
“回皇上的话,底下的人已经劝过了,可皇贵妃娘娘就是不肯走,一直跪在殿外。”徐福海又道。
这一次,君洌寒连声音都带了无奈,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去应付哪一个女人,包括瑜琳在内。“她若不想走,就随她吧,别再来烦朕。”君洌寒话落,指尖内力轻弹,啪的一声后,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徐福海沉默的退下去,并十分识趣的关闭了殿门。
他踱步走出来,便看到瑜琳果真跪在殿外的石阶上,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纱衣,入夜后,又飘着微微细雨,她的病一直没有好利落,长乐宫的药从不曾断过。
“娘娘,您身子尚未痊愈,可禁不起这一番折腾,幼兰,还不将你家主子扶起来。”徐福海慌忙上前,与幼兰一同搀扶,却被瑜琳挣脱开,她固执的跪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
“今夜本宫若见不到皇上,宁愿跪死在殿前,本宫不信,皇上当真如此狠心,置我们多年的情分于不顾。徐总管,烦劳您再跑一趟,就说本宫只求见上一面,只要见到他好好的,本宫也安心了。”瑜琳脸上挂泪,苦苦哀求着,哪里还有往日嚣张的气焰。
徐福海摇头叹息,还是委婉拒绝,“娘娘,殿门已经关了,皇上说不见您,便是不会见了,君无戏言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明日下朝之后再来求见吧,这雨夜寒凉,若再伤了身子,皇上只怕是要心疼的呢。”
“若皇上还懂得心疼,本宫倒也甘心了。徐总管,您也不必再劝,本宫见不到皇上,是绝不会离开的。”她赌气般的跪在殿外,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君洌寒便会忍不住出来,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心疼的将她抱入殿中轻哄。然而,这一次她却失望了。她整整在广阳殿前跪了一夜,直到天微亮,到了上朝的时候,殿门才缓缓开启。
一身明黄的君洌寒从殿内走出,当看到跪在殿前,几乎憔悴的不成人形的瑜琳时,眸中闪过短暂的茫然,片刻后才想起,昨夜徐福海的确禀报过,瑜琳跪在殿外求见。
而他眼中的那一抹茫然,却是刺痛了瑜琳的心,她跪了整整一夜,而他却完全的将她抛到了脑后。“皇上。”她用沙哑的声音,怯怯低唤。
而君洌寒并没有躬身搀扶,他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只冷声对徐福海训斥道,“你这大内总管是不想干了吗?竟让皇贵妃在殿外跪了一夜,还不差人送娘娘回宫。”
“老奴遵旨。”徐福海屈膝一拜,而后来到瑜琳身前,俯首道,“娘娘,老奴奉命护送您回宫。”
“不,本宫不回。”瑜琳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爬到君洌寒身前,可怜兮兮的用双手扯住他明黄龙袍的下摆,“洌寒,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改的,我会变会原来的瑜琳,做回那个你喜欢的,天真单纯的小公主,好不好?洌寒,我不能没有你。”
君洌寒看着她,眸中依旧没有温度,亦没有动容。她还是娇娇弱弱的模样,脸色苍白,梨花带雨,若是曾经,他定然是会心疼的。或许是太失望了吧,才会无法再为她的眼泪动容。亦或者,他的心里,满满的都装着飞澜,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你起来吧,朕原谅你。”他淡漠的回道。
而对于瑜琳来说,好似看到了重生的曙光,她在幼兰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而后扑入他怀中,双臂紧紧的缠在他腰间。“洌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改变,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而他冷漠的推开她,淡淡道,“瑜琳,覆水难收,很多事,发生了,便再也无法回头。回长乐宫去吧,你永远都是朕的皇贵妃。”他说罢,毫无留恋的向殿外而去。
“不,洌寒,我要的并不是做你的皇贵妃。”瑜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她为他牺牲的太多太多,所以,她想要的也太多,怎么可能仅仅是一个皇贵妃之位。她要他全部的宠与爱,她要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她还要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孩子来满足她的野心,这些,他还不曾给予。
君洌寒缓缓停住脚步,回头,英俊的脸庞除了冷漠之外,仍没有多余的情绪。“真的连皇贵妃之位也不需要了吗?如果是,朕也可以送你出宫。”
瑜琳僵在原地,这一次,她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是不是她逼他太紧,所以,他才会将她推拒?还是因为慕容飞澜那个贱人,她不是已经离宫了吗?那就再也不要回来,永远都别回来。
君洌寒下朝之后,在养心殿秘密召见刘锦与三大将军。
“回禀皇上,果真不出皇上所料,宁王在边境已经揭竿而起,并趁我军不备,攻下了与封地相邻的谷城,谷城县丞已经投降,成为宁王麾下。”刘锦将封地状况一一禀报。
“嗯。”君洌寒淡应,又问,“淑妃呢?有消息吗?”
刘锦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前只知道淑妃在宁王的府邸之中,但宁王为人十分谨慎,我们的人混进去过几次,都没有打探到娘娘的消息,为避免打草惊蛇,只能退了出来。”
又是短暂的沉默,而后,君洌寒才道,“封地本是姜国地界,封地百姓十年前才经历过战争,如今民生刚安稳下来,他们未必愿意打仗,下命封地外的驻军只守不攻,逼得太紧,只怕对淑妃不利。”
“微臣遵旨。”刘锦回道,慕容飞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便也不在反驳。
“帝都中军事布防图都按照朕重新拟定的调配,六部的人,更要严加提防。”六部耐顾非凡的管辖之内,宁王起事,顾非凡在京中便是内应,若让二人里应外合,事情便更棘手了。
“皇上放心,暗卫一直盯着丞相府的动静,稍有动作,御林军即刻拿人。”其中一个黑面将军拱手回道。
君洌寒点头,又问,“二十万大军,调拨的如何?”
“回禀皇上,整装待发。粮草也已备齐。”另一个将军回道。
“三日后出征,不得延误,否则,军法处置。”
“微臣遵命。”三大将军单膝跪地,领命后,退出殿外。
三大将军走后,刘锦屈膝跪地,凝重道,“御驾亲征之事,还望皇上三思。”
君洌寒淡然而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却是冷的,苦的。他的飞澜在等他,他要亲自将他们母子接回家。“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退下吧。”
殿内刚刚沉寂半响,君洌寒翻阅手中奏折,神情平静专注。而殿外忽然传来徐福海的脚步声,他很快来到他身前,拱手道,“岂秉皇上,太皇太后请您移架永寿宫。”
君洌寒放下手中奏折,淡然一笑,“也是时候朕该去见皇祖母了。”
永寿宫中,庄氏坐在主位之上,单手撑头,前所未有的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