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如霜很纠结,她听说次辅一家被灭了九族之后,是真的有点怕了梅令臣。可看苏云清的样子,也不想在过暗无天日的日子,一时之间还有点好奇。
简单地聊了会儿,孙氏还有事,就带着潘如霜先告辞了。秋月送了她们回来,对苏云清道:“这个潘小姐倒是性情中人。我在京中这几年,还没见过有人敢那样跟荣安县主说话。”
苏云清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她是军营里长大的,自小不受束缚。可能在我们眼里,习惯了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而在她眼里,只有同袍和敌人之分吧。”
秋月点了点头,心想小姐当真是成熟不少。当年她们离开苏家的时候,小姐才十二岁,半大不小的年纪,脆弱得禁不起风雨。老爷和夫人相继离世,对她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而她们这些下人,人微言轻,也无法保护她。
幸亏公子出手了。
“刚才小姐不是说要做衣裳吗?如今快要开春了,做几件春裳正好。”秋月拿了一本册子过来,“这是我们新出的春裳式样,小姐可以看看喜欢哪个。”
苏云清接过来,一边翻看一边说:“都挺好看的。秋月姐姐,这册子是谁画的?”
“店里的绣娘,怎么了?”
苏云清摇头,“没什么,这册子能让我带回去吗?我选好布料和样式再派人送回来。”
“当然可以。”
“我不用量一下尺寸吗?”
秋月轻笑了笑,眼神温柔,“其实小姐今日不来,公子也已经吩咐我们给您做春裳,尺寸都已经送来了。”
苏云清有点不好意思。他根本没找人量过她的尺寸?莫非是他自己目测的?
从云想阁回梅府的路上,苏云清还在想今日的事。
她对朝堂和各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知道得不多。但表面上看,乔家应该算是上官太后的人。对于上官太后和梅令臣牵线的这桩姻缘,乔家就算再不情愿,也该承这个情。
可他们竟然想出污蔑潘家来推脱婚事,只能证明,要么是他们心底里的门户之见,高过效忠的太后赐婚这样的恩德。要么就是,他们对太后的忠心并没有那么牢固。
那个乔婉几次三番出现在她面前,端的都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实际上,城府很深。而且今日,乔婉无意间站在窗边往下看时,那眼神虽一闪而过,但苏云清太熟悉了。
听说是王亭羽的哥哥来接王亭羽,那乔婉所爱慕的就是成国公府世子。
成国公府可是王太后的母家。
怎么想,这个乔家都是居心叵测。
她知道以梅令臣的聪明肯定能注意到这些事之间的联系,但也许他日理万机,会没注意到细节,她回去还是要提醒他一番。
轿子进了明照坊,苏云清怕走前门,遇到往日拥堵的景象,特意让轿夫绕道侧门。采蓝远远地看见府外被锦衣卫包围,暗道不好。
轿外采绿嘀咕一声:“怎么府外来了那么多护卫?”
苏云清闻言,挑开帘子看了一眼,院墙外的确有一群护卫,穿着便服,神色严峻。
采蓝先过去,询问其中一个,“发生何事?”
那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采蓝姐,阁老在出宫的路上,被人行刺,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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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采蓝愣住, 抓住那人的手臂,问道:“公子伤势可严重?”
那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采蓝觉得奇怪, 公子身边一向有飞鱼卫保护,寻常杀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若说飞鱼卫不能入宫, 是在宫中受的伤, 也不可思议。宫中戒备森严, 官员尚且要按时辰进出,怎么会有刺客能在宫里埋伏。
采蓝走回轿子旁边,向苏云清禀告。
苏云清听完, 猛地掀开帘子, 也不等轿子停稳, 就直接跳下轿子,奔回家中。
她下意识先跑回知念堂, 没见到梅令臣,又跑到前面的竹喧院。飞鱼卫的人守在院门外, 各个神情凝重。
苏云清的心往下一沉, 也顾不上询问他们, 一口气跑进去。采蓝和采绿原本跟在她后面, 却被飞鱼卫拦在院门外, 只能留在原地等候。
采绿低声问采蓝, “姑爷的伤势,不要紧吧?”
采蓝摇头, 面露忧色。
从前公子也被刺杀过,但刺客从未成功。这次竟然成功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书房的窗子开了一条缝,能看见梅令臣穿着正红的官袍坐在椅子上, 慕白跪在他的身侧,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离得太远,伤势看不清楚,但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箱和铜盆,一盆水都被血染红了。
“何人指使你的?”梅令臣沉声问道。
苏云清这才发现,地上还匍匐着一个人,衣裳血污,头发散乱。那人的下巴被捏着,显然为了防止自我了断。
“奸臣,人人得而诛之!”那人艰难开口,竟然是个女声。
“杀手伪装成内侍和宫人,再择我出宫的时间,以及在宫中守备死角的甬道里动手,宫中必有接应你们的人。”
地上的人没有回答。
“北郊行宫那位吧?”
“此事与太后无关!”
梅令臣淡淡地看她,“我提到文圣皇太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