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戌时,禅房内青烟袅袅,隔壁的僧人不停地敲着木鱼。
山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一缕清辉挤过窗缘入了禅房。
木鱼夹杂着《金刚经》的声音,在耳边响了一个时辰,听得他头皮发麻。
暗道:我果然是个俗人,俗人实在听不得这诵经声。
收起那女子放在桌上的丹药,打开房门,恰好撞上陈云衣。
“阿母决定带发修行,她说义父生前最爱抚她的发,她便舍不得落发。”
陈行之回想起这些年月。
“父亲和母亲的确极为相爱,二十年来恩爱如初,哎。”
他深叹了一口气,眼中有些怀恋,情绪复杂。
但他清楚,活了十二年的明国公府早已成为过往云烟。
“之郎,今晚还回去吗?你救下的女子还在酒馆呢。”
“不回了,我陪你去看夜景,看日出,明早见过母亲便下山去。从今后,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
陈行之牵过云衣的素手,向着大天台上走去。
寺院中的僧人们早已歇息,寺院外的桂花一片一片的摇落。
天台之上清辉烂漫,月影卓卓。
山风扑面而来,空谷悠扬。
天地间仿若万古空旷,斯人遗世独立。
陈云衣靠在陈行之的身上,月光洒落。
“云衣,我买通了池州一户深山林姓农家的身份。夫妻二人无后,我便安排他们假死,给了他们足够的财产远走天涯。今后你叫林疏舞,我叫林疏桐,你还是我的义姐。”
陈行之用真气在夜空中写出了两个名字。
“梧桐,梧桐,之郎取名果真是好听。”
“你还记得你写的那首小诗吗?其实很早以前我也写了一首想要赠你的诗。”
云衣静静侧仰着看着陈行之的脸,点起了他的下巴。
“之郎,读来听听。”
陈行之揉了揉她的脸。
“云衣也会开玩笑了么,你听着:
深闺新着素罗裙,妆面晏晏生琼花。
青梅从今许竹马,伊身到处可安家。”
云衣从旁听着,渐渐落下了清泪。
陈行之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云衣突然吻了过来。
整夜,他都能感受到这一吻的清香,也许此生亦难忘了。
卯时,晨钟打开了夜幕,春阳渐起,辉光洒遍了人间。
山谷中传来莺莺燕燕的鸣啼,檀香又起,木鱼为伴,诵经不绝。
陈行之和云衣去见了母亲。
“行之,该说的你父亲和爷爷都说完了,母亲没什么告诫的,今后保护好云衣,好好修行。”
陈行之对着母亲颌首作揖。
“定会护好云衣,母亲放心。”
刘婉清目光又看向云衣,拿出一枚项坠。
“衣儿,你八岁时奶奶去世,去世前她告诉我:十五年前的雪夜,有人敲响了家中房门,在门口留下了你还有这护身符。当时小两口一直怀不上,便把你当亲女儿养着。”
陈云衣有些疑惑的接过了项坠,那项坠上赫然是只凤凰。
“都下山罢,好好修行,不必担心我。”
陈行之深深做了一揖,云衣亦行了万福。
“母亲,我和云衣下山去了,多保重。”
刘婉清招了招手。
“快去罢!”
陈行之出门而去,眼中有泪打转。
留在房中的刘婉清传出太息。
“十月怀胎,之儿都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二人下了山,陈行之环着云衣策马而去。
巳时,陈行之在城中花了租了一驾马车,又将千里驹转给了马商,此行它已完成使命。
古人常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马车兜兜转转回到了酒馆,推门而入,李紫岚正呆呆看着窗外。
看到陈行之携着陈云衣进了房门,有些生气。
“林疏桐,你怎么能将我一人丢在此处,却和别的女人处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