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坤掌间的血滴滴答答地流淌,他眉眼中是快意,也是迷茫,他不懂薛怀瑾为什么要帮他,难道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安抚他的情绪,希望他千万别鱼死网破地流传出那个足以让薛家都顷刻崩溃的消息吗?不得不说,薛怀瑾的这一举动着实动摇了他坚定不移的复仇之心,甚至有些恍惚地想道:如果薛怀瑾像之前那样给他足够的自由与权力,他或许能藏着这个秘密到死的那一天!
“怀瑾兄长!”这时,薛思齐的好兄弟薛昂驹站了起来,指着满脸雀斑的兰洛(小雯)道:“薛坤入了煮酒楼是您的允许,可他擅自带人,还是个满脸雀斑的丑丫头,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愚笨女子,这不合煮酒楼的规矩!”他算是聪明,知道此时若还在薛坤的事上执迷不悟,就是在薛怀瑾的底线上跳舞,于是曲线救国,从薛坤身旁的兰洛入手。
兰洛瞪大了美眸,心道:我?我招谁惹谁了?长得丑也有错啊!她恨恨地剜了一眼薛昂驹,想着:你要庆幸本小姐暂时露不得真面目,不然能活活玩死你!薛昂驹被她一剜,打了个寒噤,不明所以,以为是冷风吹的,可煮酒楼顶楼密不透风、暖意盎然,又哪里来的冷风呢?
“昂驹说的对!”心灰意冷的薛思齐忽然眼睛一亮,却指向苏灿,道:“清谈酒会向来是风雅之会,来者不是文人墨客,就是门族贵胄,薛坤虽无德违礼,但既然怀瑾兄长允许他入煮酒楼便也无妨,可他身边的丑丫头,还有这酒鬼,我可在燕京从未见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有才有势者,根本没有资格上煮酒楼!”
被薛怀瑾两句话差点打击得痴傻的薛思齐索性放弃了薛坤,借薛昂驹的势直逼苏灿、兰洛,此时的他已近疯狂,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忘记了苏灿既然能与常子龙、战东来并坐,身份地位必不会差到哪去,他只想着光指出兰洛一人显得有些刻意针对薛坤,必须拉个人一同指责才合大义,但亦不妨说此时的薛思齐就是条疯狗,逮谁就咬。
“啊咧?”苏灿顿住往嘴里灌的酒壶,不晓得什么情况,怎么大家吵着吵着,自己就被卷入了战火。战东来幸灾乐祸地看着苏灿,心道:让你小子刚才误会我好龙阳呀,现在好了,人家指着你说你没文化、没地位,我看你怎么应对。另一边的常子龙冰冷的嘴角也掀起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他是知道苏灿真实身份的,他也很想知道被誉为蜀山下山第一弟子的苏灿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中伤。
“你是说我?”苏灿点了点自己,讶异道。
薛思齐见此人被人骂到了头上还不愤不怒,以为是个没脾气的孬货,眼中闪过嫌恶,道:“自然是指你这个酒鬼!在座的诸位不是著作等身的文人大家,就是王公贵族的子嗣儿女,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同席?”
苏灿一愣,仔细想了想,著作等身?自己好像从小到大都不识字,王公贵族的子嗣?他眼神黯然,自己有记忆起的第一天就住在了斗神峰上,天为父地为母,偶然泡在山间清泉中时才感受到了致命的孤独,父母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知道了不过多添了一分离愁。
“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耍剑的。”苏灿将腰间的青铜剑放在案几上,淡淡道。
兰洛忽然有些激动,青铜剑世上有千千万,可在这把青铜剑上她却感受到了朝思暮想的思恋。
“耍剑的?”薛思齐的嫌恶中更添了不屑,“就是个江湖卖艺的咯?也罢,你且耍上一阵,要是耍得不错,我就赏你黄金百两,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要是耍得没趣,就乖乖地滚下楼!”
常子龙刚喝了一口酒,酒未入喉,就听见薛思齐倨傲的声音,险些喷出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将蜀山的剑法说成江湖卖艺,这代的薛家还真出了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痴呆人物。
“保我一辈子衣食无忧?”苏灿轻轻抚摸着剑鞘,玩味道:“我这剑轻易不出鞘,黄金百两可远远不够!”常子龙有些难受地咽下刺激喉头的烈酒,暗道:要想这柄剑出鞘自然是不容易,它的上一次出鞘便换回了无疆海域的大半疆土,黄金百两连半寸都拔不出,但有时候要这把剑出鞘也很简单,那得看剑主的心情。
“你这剑普普通通,一两黄金就能买上十几把,你在耍我?”薛思齐盯着青铜剑看了半响,实在想不到哪把名剑是这般模样,最后只能得出结论:苏灿在耍他,于是怒道。
“我一个耍剑的,哪有胆子耍你这个有才有势的……”苏灿说着探询地看了眼战东来,战东来懂他意思,轻声道,“薛家的。”
“对,薛家少爷!”他说的话是认怂的话,可语气却很讥讽。
宇文其琛好奇地望着苏灿身前的青铜剑,他迫切地想知道这把剑有什么奥妙,黄金百两都买不下一次出鞘,至于苏灿所说的‘耍剑’,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是苏灿随口瞎掰的,堂堂大唐第一将种常子龙绝不可能从无疆海域里带回一个耍剑的,那会贻笑大方。
薛怀瑾则在旁冷眼看着,既不反驳薛昂驹的曲线救国,也不制止薛思齐的无礼,他也想看看常子龙从无疆海域带回来了一个怎样的人。
“知道便好!”薛思齐没听出来苏灿话中讥讽,倨傲地点了点头,带着些醺意与怒意道:“那要怎样才能出鞘?”
苏灿低下头,宛如抚摸女子娇躯般抚摸青铜剑,烛光衬得他的脸明明暗暗,“很简单,一条命就行!”命字出口,场间烛火摇曳,温度骤冷,杀气挥肆,这是一剑横行千百岛的杀气,也是蜀山第一下山弟子的剑意,场间人同时打了个冷颤,皆面色发白,无一例外,即便是宇文其琛等人。
“你、你要谁的命?”薛思齐到底是薛家的种,还有些骨气,牙齿上下打着颤道。
苏灿抬起头,看着他,咧嘴一笑。
薛思齐在这一眼里看见了让他如坠冰窖的杀意,差点疯掉,忙胡乱摆手道:“我不要您拔剑了,您绝对有资格上楼,绝对有资格,是我错了,我错了!”
苏灿脸色由阴转晴,场间气氛也开始回暖,“早这样不就好了,没事别打扰我喝酒!”他声音轻佻,瞥了眼薛思齐。
若不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先前的气氛骤变,差些以为只是一场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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