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薛思齐的话音落下,煮酒楼顶楼的灯盏忽明忽灭,似乎被场间哗然的气氛吓到,左右两列所有人纷纷看向薛怀瑾,少爷小姐们的眼里流露出看好戏的意味,才子大家则是既厌恶又期待,厌恶以自己等人的身份怎能与薛坤这种肮脏龌龊的杂种坐于同席,期待素来执法严明的薛怀瑾将如何处置这蒙混入楼的狗贼。
苏灿饶有兴致地看着薛坤,先前战东来的介绍里可没提到薛坤的斑斑劣迹,不过他向来不是以貌取人、以言取人,在薛坤的身上他是感觉到有一些古怪,但这种古怪与淫邪无关,反而充斥着深切的冤屈与仇恨,仿佛是无疆海域一般漫无边际,此恨绵延无绝期。
薛怀瑾被众人看着,并不觉得紧张,反倒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继而看向斜对座的薛思齐。薛思齐以为怀瑾兄长是向他示意他做得好,心头欢喜,胸膛挺得高高的,脸色不知是微醺还是激动而涨得通红。
薛怀瑾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淡淡道:“薛坤是我允许进入煮酒楼的,薛思齐你有意见?”
薛思齐的脸色顿时像吃了只死虫子一样,憋得青红,不解道:“可怀瑾兄长您不是杖罚了薛坤八十吗?您怎么可能会同意薛坤进入煮酒楼?”
薛怀瑾收回看向薛思齐的目光,低下头,打量起杯中浊色的酒液,似乎普普通通的酒液都比薛思齐来的有趣,他轻声道:“我薛怀瑾做什么、怎么做有必要和你交代吗?”
薛思齐如遭重击,踉踉跄跄几欲跌倒,脸上满是不相信的苦涩,他对薛怀瑾的话无法辩驳,薛家老太爷成日住在祖屋里不问外事,如今的薛家上下就是薛怀瑾一人专权,说是与他们同辈,是他们的兄长,可实际上,即便是他们的父辈遇上薛怀瑾都得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正是因为薛怀瑾的地位崇高、权力无上,薛思齐才想着在这清谈酒会上指出薛坤的劣迹,从而讨好薛怀瑾,在薛怀瑾的心上留下‘此人值得重用’的标签,可谁曾想,马屁拍到马脚上,本应得到的重用没得到,反而可能让薛怀瑾对他产生嫌恶,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先前与自己配合默契的薛思齐吃了瘪,当科状元吴仁才插言道:“薛兄此举未免太过蛮横霸道了吧,这位兄台好心指出了无德违礼之人,你却任由此人与我等同席,这是对这位兄台的不尊重,也是对我等的不尊重!”
吴仁才一番话,一半是为了替薛思齐讨公道,另一半却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口才与公义,可他终究只是位状元而不是官吏,在大唐的朝堂上未曾任职,从而不知道自己讨伐的人是什么身份,其背后的薛家又代表了什么!他也没瞧见身旁、身对面的才子大家、少爷小姐眼中的怜悯,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应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整个人踱着金玉色的光辉。
薛怀瑾打量着杯中酒液,头也不抬问道:“你是当科状元吴仁才?”
吴仁才不明所以,点头道:“正是!”
薛怀瑾又问道:“去过了吏部没?”大唐王朝的殿试第一,即状元,会由吏部考试任其官位。
吴仁才觉得自己有些懂了薛怀瑾的意思,以为对方是因自己仗义直言而打算给自己谋一份好官差,激动道:“尚未,过几日正打算去!”
薛怀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向左旁的宇文其琛低声道:“此人也可荣膺当科状元?”
宇文其琛目露无奈,道:“这一届科举全是些剑走偏锋之才,只有他一人中规中矩,策论什么的都答得工整且无纰漏,这才成了状元!”
薛怀瑾了然道:“大唐盛世,因此不再需要怪才,但这就是吏部那些人放一个废材成状元的理由吗?”他的声音渐渐大声起来,吴仁才听得面色通红,这是气的,与斜对座的薛思齐如出一辙。
“薛兄你怎可以如此折辱我!?”吴仁才颤抖着手,指着薛怀瑾,怒道。
薛怀瑾望着眼前不断颤抖的手,眼中闪过寒光,自打出生至今就没有哪个人有胆量敢指着他说话。
薛怀瑾清清冷冷地道:“太子殿下,本人薛怀瑾以少侯爷的身份建议废除吴仁才的状元位!”他没有唤宇文其琛为宇文兄,反而是敬称太子殿下,这说明他这句话是认真的。
宇文其琛与薛怀瑾好友多年,知道这位友人是动了真怒,颔首道:“少侯爷的建议本太子定会向父皇禀告,想来大唐也不会允许无能之辈登上朝堂!”
二人一唱一和,便轻而易举地将当科状元拉下了状元位,吴仁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会因为一次强出头就将寒窗苦读多年考得的状元位给丢了。
“这、这不可能!”吴仁才面如死灰地癫狂地摇头,“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场中人或者是怜悯或者是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人愿意像之前他为薛思齐出头那般再站出来为他出头。
或许吴仁才是燕京的新来客,不清楚薛怀瑾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但这些其他的常年在燕京城厮混的人再清楚不过,所谓大唐皇朝的朝堂,除了武官一脉,文官一脉就是薛家的一言堂,而薛家的家主就是薛怀瑾,换而言之,只要他的奏折所疏合情合理、有利于国,哪怕怀了些私心,皇帝陛下也会直接拍板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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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燕京都知道,太子宇文其琛与少侯爷薛怀瑾是许多年的好友,在未来很多年里也将是形影不离的君臣,除了武官领袖的常子龙,未来的大唐就是这两位年轻人的天下!
定夺天下都将是这二人未来的家常便饭,此时废除一位状元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