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徐时萋长长地应着,“也就是说你不吃饭只是做给家里人看的?”
“起初不是,是真的不想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才慢慢好了些。”
“我很早就想问了,”徐时萋双肘撑在桌子上,继续追根到底,“你把自己弄成了厌食症,其实只是为了让家里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
文珈罗停止了进餐,然后看着她。这女人笑得狡黠,分明是等着自己往下跳呢。
“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我爷爷教我的。”
“不可能。”徐时萋摇头。
“我们从小就在他们身边,是听着老一辈的故事长大的。”文珈罗笑,“学而不用,不是好学生。”
徐时萋叹了口气。老爷子要知道孙女儿把那些辉煌故事都这么再造利用,非得气晕不可。
“那你昨晚的胃疼是怎么回事?”
“不吃东西胃自然会造反,这事也不许跟我堂姐讲。”文珈罗满脸威胁地看着她,“她们都不知道。”
“你不是吃了晚饭吗?”徐时萋纳闷了。
“菜太辣了。”文珈罗想了想,“之前一天都没吃东西。”她又补了一句,“晚上在那湖边又吹了冷风……”
“冷风是吸进肺里,不是吃进胃里!”徐时萋站起来收拾碗筷,懒得再跟她讲话。不珍惜自己的人都必须吃苦头,活该。
“不用洗了,一会儿会有阿姨来收拾。”文珈罗在后面喊。
徐时萋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住的地方会这么有人气味,原来还专门有人伺候她啊。既然是别人的地方,徐时萋自觉没有太多发言权,她就准备离开。文珈罗叫住她,反正是要出门的,就干脆送她去坐车好了。
在客厅里等人的时候,徐时萋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说是卫生局一早就去了人,重新又取样走了,但这回态度很好,暗示只是走走过场,看起来事情有回转的余地,让她不要担心。
徐时萋心里舒了口气,然后就看到文珈罗走了出来。
她的眼珠差点没掉下来,因为文珈罗竟然穿着一身制服站在那里。
浅蓝色的衬衣,藏蓝色的及膝裙;金黄色的胸徽和肩章上显而易见的红色盾牌。这身衣服绝对称不上好看,可是徐时萋认为如果不是特意于她量身定作的,也肯定是事后经过修改的。因为穿在她身上竟然不难看,反而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
徐时萋能认出这身制服是属于哪个单位的。她家开的店也是要和这单位打交道的。但是这个小恶魔竟然真的是一本正经要去上班的样子,让她实在有些意外。
以文家的条件,想做什么都可以,宝华虽然读了大学,但是却全心全意地想做好家庭主妇,所以也随她去了。可是真的没想到,文珈罗竟然选择的是朝九晚五的公务员生活。
“走后门?”徐时萋指着她身上的衣服,试探着问。
文珈罗低头看了看,然后剜了她一眼:“正经考的。”
徐时萋满脸的不信:“你能过这种平淡的生活?”
“平平淡淡才能过好一生。”文珈罗整着衣装,然后看着她笑,“不是吗?”
徐时萋沉默了一下,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一但做了某个决定,就会花所有的精力去实现它。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佐证这个决定所需要的决心。说好听一些,叫拥有坚韧顽强的信念,不过也可以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文珈罗,大概是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吧。
“知道你强了,行吧。”徐时萋也笑了,这回是真心的。她也有不能不做的决定,但却没有文珈罗这样的勇气,说现在我就可以肯定我将如何如何。她的顾虑太多,又做不到像文珈罗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只好五年五年的来。将来会拖到什么地步她不知道,太过遥远的东西她不敢去想。
所以说,其实她很羡慕文珈罗,这是个太有胆量的女孩。
出门前换鞋的时候,文珈罗突然说:“昨晚谢谢你了。”
徐时萋愣了愣。
“不过你可真不会买药,基本上都没用的。”文珈罗又补充了一句。
“是,下次你别再让我看到胃痛就得了。”徐时萋哭笑不得,然后也说:“我接到我妈的电话了,店里的事估计没问题,谢谢了。”
文珈罗回过头来,一脸的不耐烦。徐时萋似乎想起来她答应过不提的,只好摇摇手,闭上了嘴。
“对了,我让你问你爸的话问了后给我回话。”文珈罗摸出手机,“手机给我。”
徐时萋一脸问号地递给了她,然后见她乱按了一通。
“这是我号码,存起来。”
“知道了。”徐时萋笑得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你其实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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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珈罗哼哼了两声,先开门出去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徐时萋留心地仔细看了下楼道口的特点。昨晚跑错了楼的事她没叫文珈罗知道,不然肯定是一顿嘲笑。虽然没觉得记住有什么作用,但她还是耿耿于怀地记下了。
现在是白天,才好看看这个小区。楼前宽敞的空地一边充当了停车场,另一边却有着像模像样的蓝球场和几张乒乓球桌,树下还有些老年人用的健身器具,看起来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不知道为什么文珈罗会住在这里,但她仔细看着小区门口站岗的小年轻,怎么看那站姿都像是当兵的。
文珈罗把徐时萋送到了汽车站,然后挥了挥手就上班去了。
徐时萋直到坐在了汽车里,还是觉得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有些好笑。原本是平行的两个人发生了交集,因为原本是平行的大概是气场不合,所以交集也变得特别。在汽车飞驰在高速路上的时候,徐时萋有认真地看着窗外。可惜一直没看到那个人工湖。只记得昨天人工湖旁好像没有工地和机器,也许那是个准备要开发但是又被放弃了的人工湖。
人就是这么不定性的生物,长情是什么,或者问,爱情是什么,徐时萋其实也不知道。对于她来说,爱情要比别人难,又何论长情。有约束的婚姻至少有约束的力量,而没有约束的感情,就像看不到未来一样随时容易崩塌。因为不想面临那种绝境,所以干脆连爱的巢都不要建,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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