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寻到机会将话说开,秦贵人不肯就这么放弃,犹不死心的劝说道:“我知道姑母是怕坏了与皇上的母子关系,这才不肯搀和,只是姑母您要明白,三皇子本就聪慧机灵,又有个椒房独宠的母妃,那个位置于他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可比大皇子容易多了。他上位之后,俞家才是他嫡亲的母舅家,他要兴也是兴俞家,还有咱们秦家什么事儿?要不了三五年,只怕就日暮西山,变成京城里那些三流世家中的一员了。”
“若子孙没本事,变成三流世家才好呢,省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太后冷笑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浅笑道:“俞敏远本是个淡泊名利的,平生只爱闲云弄月,若非先皇三顾茅庐,威逼利诱,他也不会接过教导皇上这个难题,德妃是他亲自教养出来的闺女,性情肖他,向来不屑与人争是非长短,想来对那个位子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秦贵人不赞同的扁了扁嘴:“她没兴趣又如何,若皇上硬要给呢,她还能抗旨不成?”
“若哀家连这点成算都没有,又何必替你将大皇子抢过来?索性让皇后抢了去罢了,任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哀家还能看场好戏呢。”太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暗骂自个这个终日打雁的竟被雁啄了眼,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她一介庶女能脱颖而出被秦家送进来,定是个心机深沉的,只面上装的天真无邪,不想竟真的天真无邪,未免她坏事儿,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只管好生教导大皇子便是了,后头的事儿不必忧心,他是皇长子,又养在哀家膝下,立他为太子,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便是不成器些又如何,那些臣子巴不得皇帝不成器呢,如此才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不是?且看现今便明白了,皇帝成日里优哉游哉的,正经做过什么事儿?大小事务不都是内阁在料理?他能成,大皇子自然也能成。”
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太后干脆将计划全说了出来:“你好生教导他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哀家会叫人上折子请立他为太子。”
“真的?”秦贵人惊呼一声,随即重又抱住太后的胳膊,笑嘻嘻道:“姑母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不辜负姑母的一片心意。”
“你知道就好。”太后抿唇笑了一下,然后捻着手上的佛珠,赶人道:“哀家要去诵经了,你且回去罢。”
”是。”秦贵人行了个礼,脚步轻快的走人了。
候她的肩舆离了慈宁宫后,崔嬷嬷这才走上来,边替太后捶肩边担忧的说道:“您别怪奴婢多嘴,奴婢想说句不该说的话。”
太后不以为意的笑道:“你说便是了,哀家还能治你的罪不成?”
“那奴婢就说了。”崔嬷嬷沉吟了片刻,这才斟酌着说道:“皇上虽不如先皇勤勉,但大面上是没错的,不然哪有现今的太平盛世?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皇上打小就调皮,但那股子聪明劲儿,大皇子是万万不能及的,又有秦贵人这么个脑袋不清楚的母妃,太后您在时还好,若您不在了呢?有这么对母子在,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这大周的江山社稷都未必能保得住!真要如此的话,您到了内边,怎么跟先皇交代?怎么跟司马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说完之后,一下从太后肩上撤回手,跪到地上请罪道:“奴婢一想到这事儿,就不由得揪心,这才大胆说了出来,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静默了半晌,这才抬手道:“你起来,哀家说了不会治你的罪,难不成还会反悔?”
待崔嬷嬷站起来后,她又叹气道:“哀家也只是想着在不影响大周江山社稷的前提下替秦家谋些好处罢了,毁掉大周江山社稷的这样的恶名,是如何都不敢担的。且看着吧,若大皇子能立得起来,那便还是扶他上位,若实在不成器……也只能便宜三皇子了。”
崔嬷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忙又抿了下唇角,遮盖了起来,嘴里提醒道:“不还有二皇子么?安淑妃也是太后的人儿,倒比油盐不进的德妃强些。”
话音刚落,太后就“呸”了一声:“拉倒吧,就二皇子那身-子骨……”
到底是自个的孙儿,她也不好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面上却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崔嬷嬷又岂会不懂?见状她用颇为无奈的口气说道:“那也只能便宜三皇子了……好在德妃性子虽刻板些,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那种人儿,又极好面子,轻易不肯做落人口舌的事儿,将来三皇子登基了,秦家虽不能再进一步,但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太后抬起眼皮子来,睨了崔嬷嬷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瞧这句句夸赞德妃的劲儿,若非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我还以为你被她收买了呢。”
崔嬷嬷眼皮子一跳,面不改色的嗔道:“您是后宫最尊贵的主子,奴婢跟着您多少好处没有,又岂是旁人能收买得了的?”
“这个,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太后笑了笑,说道:“扶哀家去静室罢,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只怕得好生诵上几卷经,方能静的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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