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间,燎原热火般撕扯的温度在胸肺中浓浓化开,身体的每一寸都如同被炙热的炭火烫烧,体外又冷得出奇,皮肤接触到的空气形容寒冰,仿佛被人扔进了雪地般的难熬,意识模糊得难以想象,风行烈只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冰火两重天之间不住煎熬。
耳旁急切又关怀的呼唤不住地响着,她却听不到那些字句说的是什么,脑袋沉重得像是被人生生剖开塞了一块铅进去,生机在大量失血以后飞快的从身体中流逝。
“冷……”好闻的香味顽固地钻进她的脑海,令那已燃烧得分辨不出东南西北的神志活动起来,直接反映着生理上浅薄坦白的需求,胸腹中的火焰被那股香气盈盈化去,寒冷顿时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冻得她全身上下知觉不复,每一寸都犹如刀割。
一张黑色的大网诡异地在脑海中出现,不停的纠缠住她,将无力的她整个人拖入黑暗之中。
在身体极度脆弱的时候,意识也同样会陷入惶恐,她忍不住喃喃地发入梦般的呻吟,从黑色的空洞里伸出手去,恐惧与害怕难得一见地包裹住她,奈何她费尽力气也只能用沙哑的喉咙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行烈在说什么?她究竟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她失血过多又受了风寒,此时会胡乱说些梦话也是正常的,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耳边的字句突然清晰了起来,风行烈却觉得身体在黑暗之中仿佛越飘越高,生出一种永远也回不到地面的错觉。
风行烈混乱之中警觉,这力量太不正常了,仿佛要硬生生抽出她的灵魂,每一分撕扯都能挤得她头脑爆裂!
在被大片的黑暗吞噬之前,她只能勉强干涩着声音胡乱地呼救。
“不……羽翔……好痛……救我……救救我……”
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求救也是一种本能,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便是心底融进了灵魂的支柱,青篱和药天霖双双一怔,都没有想到风行烈竟然会求救。
二人眼底涌现出不同程度的怜惜痛心和失落,压制住她混沌中乱挥乱舞的手,相对一阵无言。
风行烈一向是那么骄傲,那样强悍,仿佛永远也不会有软弱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令人几乎忘了她是个女子,忘了她也会有需要倚靠的时候,忘了她也像很多人一样,受了伤会痛,脆弱的时候会哭喊着呼救,然而这一切并非理所当然啊!并非没有这样的时候,并非她不像正常人一样会有无助的情感,只是平日里她掩盖得太深太深,不让人瞧见,不让人看见罢了。
此时此刻,清晰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呼救声如同重锤,敲击在周身两个男子的心上。
他们所看见的似乎只有风行烈的坚强,冷静,强悍,果断。那柔弱的一面,在她清醒的时刻,永远都不会对他们展现。
“……这样的时候,你总是只会想到他。”一声长叹,青篱却不敢在这种情绪中多做沉浸,麻利地抽出吹毛立断的匕首,将她身后附着的几道坚韧的绳索割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风行烈的东西,自然不能被有心人学了去。
药天霖面色复杂,但已坚定地将陷入昏迷的风行烈打横抱起,时常被风行烈打击地错认成凌羽翔锻炼出了他的承受力,与青篱二人不再迟疑,循着山路快速向前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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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存在的时候,风行烈仍然有些恍惚,脑袋里钢针扎过一般的痛意难以言语,迷迷糊糊望了一眼四周,却在下一刻全身仿佛都遁入了冰窖!
灰色的宽敞屋子,木质的由猩红的油漆涂得锃亮的桌椅,大红的地毯,遥远到看不到天空的长长走道,走道上光滑的大理石瓷砖,闪亮的吊顶华美明灯,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这里绝不是古代!熟悉的房屋更搅得她满脑子一片空白。
风行烈永远也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再次看到这一切的一天,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她恨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也念了一辈子的男人。
此时,那个仍旧很英俊的中年男子,默然呆望着眼前一张四四方方的裱了框架的相片,眼中泛着无法诉说的复杂情感。
红色的丝巾奢侈地铺过长长木桌,一排边的灰色相片前燃着袅袅的松香,触及到男人眼前的那张相片,已经封尘的记忆慢慢浮出水面,风行烈心头突地便燃起了难以言喻的酸甜苦辣,她无力隐忍。
很多很多年前,纵横国际的黑道商业大家族的领地内,一所狭小的昏暗的屋子里,有一个小就成天遭受母亲地打骂,外人见到总是目露鄙夷之意的小女孩,她总是不愿掉下一滴眼泪,用倔强和顽固承受着一切。
她总是不喜欢对别人露出嘲讽以外的表情,不喜多言,只有在母亲打累了熟睡以后,偷偷跑入美丽的花园看向天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一些微妙的神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家中的人总喜欢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但纵然年纪依旧很小,可聪慧的她也已经明白,那并非什么友善的目光。
直到有一天,有人在花园地水池边用一双温暖到她心底的大手温柔地抱起小小的她,对她轻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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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乱来,会掉下去。”
回眸地瞬间,瞧见的是一张英俊又透着些许沧桑的脸。
“你是?”
“风擎,你该叫叔叔。”一枝刚刚摘下的鲜花递到她手上,还有一根有些粘乎乎地棒棒糖。
她知道,这个花园的花朵一般是不让人摘的,是很“珍贵”的。
于是,她将双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儿,有些开心地笑了,世界上似乎还是有好人,而世界,似乎也没有抛弃她。
于是,她喜欢上了那个小小的水池,常常偷溜出去,常常遇见他这个最喜欢的叔叔。
那几个月,几乎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光,无论母亲的看管多么严厉,她也会偷偷摸摸顽固地溜出那个黑溜溜的家,每次都能如愿以偿地遇到那个总爱将她抱在手中哄弄的风叔叔,每次都能得到各种各样或是吃的或是用的小礼物。
但经过那一晚,一切都变了样。
满目间只剩下通红的色彩,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味和死亡的气息。
上午打骂她的女人低低地和一个男人说着话,终于忍不住发出尖锐的笑声,疯狂地扑腾起来,被几个男人身边的黑衣保镖压制着丢如火中,发出刺耳的惨叫哀嚎!
她浑身冰冷地站在破陋着火的房屋中,瞧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带着冰冷而陌生的目光狠狠瞥过那个名为她母亲的女人身上,继而转身,用极度陌生的冷酷口吻下达命令。
“锁门!走!”
火燃烧了整个厅堂,也点焚尽了她幼稚的心。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在那里,他明明就认出了她……
后来的她才明白,或许,这算得上是一种背叛,风擎的冷酷没有任何余地,只是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不过是为了什么显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活下去!她要活下去!她用弱小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那扇破陋不堪的木门,侥幸地逃脱出去。从那一天开始,她的生存目的便成了再次接近风擎,为不过,为的是报仇,还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