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国的语气有些伤感,陈珏也能感觉出他心中的郁闷,不过这件事也寻常,只要没有拆了刘家自己的祖庙盖宫殿,藩王的事连天子都不好说什么。
“子瑜……”
孔安国叫了陈珏一声,旋即涨红了脸,迟疑着说不出话,他本是随意说到此事,只是看见陈珏才忽地想起,若说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这人不是他那学究的族兄孔臧,而是眼前的武安侯陈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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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怔了怔,失笑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两人说着进了正堂,侍女上了茶点,陈珏等侍女退下之后,才笑吟吟地等着孔安国回话。
孔安国不愿意为难陈珏,思索了片刻,蓦地想起另一事,道:“说起来近日严查私盐,但官盐也要由各地盐官来调运,外间传闻说将从大户中择人任职,这事属实吗?”
陈珏笑道:“世事无绝对,不过蜀地卓王孙,还有洛阳一个挺有名气的杨姓商人,他们的确从这里面得到了好处。”
孔安国舒了一口气,道:“这就行了,我也好给他们回话。”
“你这也是替人问?”陈珏问道。
孔安国嗨了一声道:“我就是替他们打听打听消息。”
陈珏点了点头,人说儒家最轻商人,但孔子的后裔旁支中照样有人有人涉及此道,鲁地有几个孔姓的贩盐大户,大农令的簿记里都录着名字呢。
自从楚原草创天工府,桑家的竞争又一直在侧,贾同那边的生意已经不再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是时候寻些新路子,陈珏想了想,又道:“那边产盐丰吗?”
孔安国听着有些不解,还是答道:“听说还不错。”
陈珏一笑,道:“盐是民生之本,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山沟农民,无人不需无人不要。但同样一个盐字,还是有好坏之分,百姓家的要求并不高,但富户之家洗漱、膳食皆要用上好的盐,并不与百姓们的粗盐混同。”
孔安国若有所思,道:“是这么个道理。”
陈珏的思路越来越开阔,说道:“官营以后,恐怕没有多少人有精力提升盐质,时间长了难免粗制滥造,不如早早定下标准,分类供盐。”
孔安国性直,但毕竟也是大家出身,眼光不差,他跟陈珏又聊了一会便定下了大体的草约,陈珏这边使力促成此事,孔家的人则进来负责实务。
陈珏说了好一会儿,只觉口干舌燥,饮了一口冷掉的茶才舒服过来,他倒不想给人分三六九等,但世情如此,他也只能入乡随俗。
……
二月初,春风已近,宣室殿的红漆地面被清洁得干干净净,好像能清晰地照出人影一般,只是一种冷凝的气氛却笼罩在上空不放。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匈奴人在天气稍暖的时候就有南下之势,这就逼得边郡的军民不得不奔波忙碌,一边为屯田做准备一边提防胡人来袭。
只不过汉人毕竟不能完全适应北方的寒冷,这种气候里兵士们无疑受了大罪,韩嫣来的信上就曾提及,夜里轮值的兵士执武器的手极易冻僵。
今日朝会的一个议题就是,这时候为边军加饷合适不合适。
刘彻在军队上从来不吝啬钱财,说练羽林就建出一支羽林骑,想练水军就凿出一个昆仑池,况且眼下大战未开,国库丰足更胜景帝之朝,一笔又一笔的进账花不出去,因而他的意思是应当加。
“同是大汉天下,长安此处赏雪赏梅,边关却是冰天雪地,牛羊不喑,陛下宽厚仁德,岂可对受苦的军士不闻不问。”
主父偃站在刘彻一边,这段日子以来,陈珏也摸透了他的性格,无非凡事顺着天子,就算国库不足,来钱的法子有得是。
只是主父偃毕竟资历浅,三句话顶不得人一句,窦婴在朝臣的最前面,他腰杆挺立得笔直,看了看主父偃,只说了一句话,道:“臣以为此时厚赏不宜。”
窦婴这杆风向标一立,殿上的局势立刻明显了,刘彻神色不变,目光却朝陈午身边瞥去,陈午轻声一叹,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瞧了瞧陈珏。
然而这会陈珏也为难了,按说窦婴说黑,陈午只要说白就成了,但这次的加饷与否,陈珏更加同意窦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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