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去云想阁,见到秋月姐姐了。谢谢你默默为苏家做了那么多,以后换我来守着你。”
梅令臣微怔,用完好的那只手,将她拉到身前。
“七七,你刚才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苏云清又好气又好笑。那种话都是有感而发,怎么可能再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梅令臣抬手贴在她的脸侧,如释重负,又把她抱进怀里,“当年我离开你的时候,觉得是你需要我,不想我走。可后来才发现,是我需要你,根本离不开你。在江宁织造府的那十年,是我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光。所以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苏云清听了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水落在梅令臣的胸膛上。
“那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男人的身体温热,贴着她的袄裙,热度仿佛透过衣料,传到她的皮肤上。
屋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而躁动。浓郁的桂花香味,像是一坛打开的陈年佳酿。
梅令臣抬起她的下巴,碰了碰她的嘴唇,起初是蜻蜓点水。然后搂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你的手还伤着……”苏云清扬起头,轻捶了捶他的胸口。
“六哥的手动不了,你配合些。”梅令臣把苏云清拉到榻上,示意她躺下去。
苏云清的手拢着领口,害羞地摇了摇头。
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想那种事。真要纠缠起来,可能顾及不到伤口,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梅令臣却没想那么多,他现在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只迫切地想要拥抱她。苏云清推辞不过,半推半就地从了。情到浓时,怕他伤到手臂,就主动爬到他身上,尝试自己掌控节奏。
然而她笨拙生涩,找不到窍门,疼得眼泪都要出来。梅令臣单手扶着她的腰,帮了她一把,两个人才都解脱了。
雨歇云收,苏云清精疲力竭地躺在梅令臣的身上。
书房的塌很小,无法让两人并躺,只能这样交叠在一起,身体的起伏,如同连绵的山峦般。
梅令臣拉过被子,盖在苏云清的身上,轻声道:“我今日没烧地龙,近来你好像没那么怕冷了。”
经他提醒,苏云清才察觉。
在西州的时候,到了暮秋,她就冷得出不了门。现在还未开春,照理来说,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她却能在街上跑来跑去,刚才也没感觉到屋里没烧地龙。
她惊喜,“我的寒症是不是快好了?”
“傻丫头,哪有这么快。”梅令臣失笑。可心里到底因为刚才那个女刺客的诅咒,而留下点阴影。
他不惧神佛,却不想神佛迁怒于心爱之人。
苏云清被他泼了一盆冷水,也不气馁,“今日我从云想阁拿了本图册回来,我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听?”
“说说看。”梅令臣靠在她的发顶,闭上眼睛,耐着性子听。他本是极困倦了,一大早去翰林院,教那些新入仕途的儒生政事,开经筵,熬到中午,被人行刺,折腾到现在。
“我先声明,并不是秋月姐姐经营得不好。云想阁的生意非常好,但我觉得它可以有别的用途。”
“嗯?”梅令臣应了一声。
“云想阁的制衣图册,只是单纯地画出服饰的样子,无法把布料的美全面地展示出来。依据人的高矮胖瘦,长衫,短袄穿在身上的效果也不尽相同。我在想,马上开春了,可以办一个关于服饰的雅集。找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邀请京中显贵的女眷到场,再找一群漂亮的姑娘,穿上新制的春裳,向她们展示。哪家看中了衣裳,当场就定下来。这样省去繁琐的步骤,又可以引起话题。”
梅令臣被她勾起兴趣。这个想法倒是新颖,也从未有人如此做过。做成了,倒是可以想见必会风靡全国。
任何事情,能够做到绝无仅有,便可开天辟地。
“不必费心,六哥并不缺钱。”梅令臣蹭了蹭她的头发。终究是舍不得她太操劳辛苦。
管家的事她已应接不暇,再接下外面的事,以后恐怕难见她一面,更别提温存片刻。
苏云清不知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微微撑起身子,“现在朝中的大臣不是都反对你吗?我开这个集子,目的就是要结交他们家中的女眷,让她们对云想阁的服饰欲罢不能,甚至求着我留好的布料,好的衣裳给她们。那些老臣的后院着火了,也不会光找你的麻烦了。而且,女人堆里,情报来得最快。”
她本是最不善交际的,现在却要为了他去结交京中那些高门女眷。
梅令臣心念微动,恰好她这个姿势,瑰丽景象一览无遗。他不由想起上元节那盏玉兔灯,通体雪白,圆润丰盈,还带着醉人的香气,让人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他的眸色渐沉,将人复又压在身下,“你真是只玉兔精。”
苏云清没想到他还要来,明明说着正事,挣扎不过,又怕伤着他,很快屋里就剩下呜咽和吸啜之声。
日影西斜,黄昏时的乌鸦飞过屋顶,落下几声刺耳的鸣叫。
梅令臣缓缓睁开眼睛,睡在他身上的人儿,还陷在香甜的梦境里。她已累极,身上出了层薄薄的汗,两个人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香气奇异。
他微微抬起僵硬的上半身,想要动一下,苏云清立刻就醒了。
“是不是我压得你难受?”她赶紧起身,尽管四肢酸疼,还是披衣下床,然后把梅令臣扶坐起来。
梅令臣看着她端来铜盆,帮自己擦拭,穿衣,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笑意。好像终于有了点夫妻过日子的样子。
尽管他的小妻真的不会伺候人,好几次都把他弄疼了。
但他甘之如饴。
苏云清手忙脚乱地帮他穿好衣裳,检查完没有疏漏,才松了口气。她坐在榻边,抱着他没受伤的手臂,“六哥,云想阁的事,我还是想做。”
梅令臣动了动嘴唇,苏云清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我是闲不住的性子,府中的事我会管好,云想阁我也想发扬光大。当初我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不懂事,没想过继承家业。现在我也想为我爹和你做点事。”